大康四十五年腊月,京都米价一日三涨。林羽握着江南分号的密信,信纸边缘焦黑——那是用"火漆急报"传递的特级军情:"蝗灾过处,禾苗皆无,苏州存粮仅够七日。"他望着朱雀街排队买麸皮的百姓,棉袄下的脊背沁出冷汗。
黑风寨的暗桩混在难民中潜入劝农院,袖口的山雀纹暗号在烛火下若隐若现:"蝗群遮天蔽日,连菌圃的遮阳棚都被啃穿。"他掏出用油纸裹着的稻穗,秸秆上布满虫蛀的痕迹,"这是从灾区捡的,半粒米都没结。"
林羽连夜拜访太子府,却被拦在府外。门缝里递出的纸条上,太子的字迹潦草:"禁中戒严,慎言灾情。"他望着宫墙上的探照灯,忽然想起《牛角农书》里的"蝗灾应对篇"——用菌菇粉混合麸皮制成代粮,曾在牛角村救过三社百姓。
次日早朝,宰相李大人的声音盖过殿角铜钟:"江南丰收,米价腾贵不过是商囤居奇。"他甩动绣着麦穗的袖摆,"陛下切勿轻信谣言,动摇国本。"
林羽突然出列,手中托着装满虫蛀稻穗的漆盘:"臣有江南实报!"漆盘落地发出脆响,稻穗滚向龙案,"蝗灾已毁三州良田,苏州米仓空罄,难民正往京都涌来!"
殿中哗然。李大人的笏板狠狠砸在林羽肩上:"狂徒!竟敢用虫蛀秸秆妖言惑众!"他转向皇帝,"此人借灾情谋新政,分明是想让天下人吃菌菇麸饼,忘了祖宗的粟米!"
太子突然捧出《蝗灾应对策》竹简,首页盖着苏州知府的血印:"儿臣三日前收到密折,"他盯着李大人煞白的脸,"林卿家的菌菇代粮法,可保灾民七日不饿。"
竹简内页画着详细配比:"菌菇粉三成,麸皮五成,野草干二成,蒸饼可食。"林羽趁机呈上试制品,饼皮泛着松茸特有的浅褐色:"此饼含菌菇多糖,抵饿功效胜似粟米,且灾区菌圃未全毁,可应急量产。"
皇帝捏着饼犹豫时,李大人突然指着饼皮惊呼:"陛下看!饼中有黑色杂质,分明是蓄意下毒!"
三日后,首批代粮饼分发给难民。次日清晨,济世堂挤满上吐下泻的百姓。林羽正在工坊改良配方,虎娃跌跌撞撞冲进来:"哥!宫里传来消息,三皇子吃了代粮饼后腹泻不止......"
他赶到御膳房,发现未分发的饼中果然掺着细沙。面点师傅跪在地上,指甲缝里嵌着沙粒:"是...是相府的人,说加沙能增加分量......"话未说完,便七窍流血而亡。
刑部大牢的潮气渗进骨髓,林羽望着铁窗上的月光,听着远处传来的禁卫军马蹄声。牢门"吱呀"打开,李大人的管家捧着染血的山雀纹令牌:"林盟主,三皇子怕是熬不过今夜了。"
令牌在地上摔成两半,露出内侧的"农政直行"字样。林羽忽然想起试吃代粮饼时,曾让虎娃先尝——那孩子如今在劝农院昏迷,而他自己,即将成为"毒害皇子"的罪臣。
深夜,狱卒送来一碗菜粥,热气中混着若有若无的硫磺味。林羽捏碎粥里的硬块,发现是晒干的木露珍孢子——与江南菌圃爆发的紫斑病孢子一模一样。他忽然明白,蝗灾与腹泻案,不过是慎思堂的连环计:先毁农田,再毁菌圃,最后嫁祸耕者。
隔壁牢房传来老鼠啃食的声音,林羽借着月光数着砖缝——共三十七道,恰是《天工秘录》中记载的"木露珍孢子潜伏期"。他摸了摸藏在衣领的防火泥碎屑,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焦响,有人在喊:"走水了!劝农院着火了!"
火光中,陈公子冒死闯入牢房,塞给林羽半片染血的竹简。借着火光,他认出是《农政全书》残页,页角朱批写着:"蝗灾之后必生疫,木露珍孢子喜食菌菇多糖。"而竹简背面,用醋写着几行小字:"三皇子所中之毒,乃聚珍堂七日倒,唯有牛角村的蝉蜕粉可解......"此时,牢房外传来禁卫军的脚步声,越来越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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